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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最怕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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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最怕痛

楊意心醒來時睜眼呆了幾秒,是視線空蕩蕩的床上聚焦,末梢神經的刺痛讓他翻身下床,雙腳落地的瞬間便跪下去,膝蓋在木地板磕出重重的一聲。

楊意心跌跌撞撞地起身,推開虛掩的門沖出去,身體搖晃,眼前是光斑虛影,他在窗戶前看到了要找的人。

牧靳呈手裏拿著扳手,將窗鎖撬開,推開了一扇窗。

淩晨的夜萬籟俱靜,遠處的斑斕像地獄裏的鬼火在楊意心的眼中激出刺痛。

他僵在原地,雙眼死死盯著牧靳呈,“你要幹什麽?”

牧靳呈的手腕腳踝都有一圈兒深深的痕跡,他和楊意心一樣一絲不掛,頭上戴著的網套顯得滑稽又狼狽。

但牧靳呈一貫的冷靜淡漠讓他身處逆境也未見慌張,不理會楊意心的質問,而是朝窗外探出頭,看了一眼幾乎望不到底的地面。

“這裏是三十八樓!”楊意心的聲音嘶啞,忍不住上前一步,卻在看到牧靳呈坐在窗沿後生生止住,眼睛赤紅,幾近癲狂崩潰,“你跳下去會死的!牧靳呈!你和我呆了還不足二十四小時,你就這麽難以忍受和我相處嗎?!”

他的吼叫沖破夜色,在寂靜的深夜好似一記響鼓,振聾發聵。

牧靳呈回頭看他,視線掃過楊意心流下的淚以及顫抖的身軀,“叫這麽大聲,不怕被人聽到?”

他眼裏是驚心的寒意,“你綁我來不就是為了上 床?現在床也上了,我也為此受傷,你很清楚我不是坐以待斃的人。”

他就這麽靠坐在窗沿,身後是虛無縹緲的風,只要他願意,就能跌入黑暗逃離這個囚牢。

楊意心遍體生寒,每一寸皮膚都在被黑水吞噬,五臟六腑開始潰爛,他聞到了自己的腐臭味,血管爬滿蛆蟲,成了它們養分。

他就這麽看著寧死也要逃離自己的牧靳呈,突然開始撓自己。

胳膊、身體、臉,很快蒼白的皮膚開始發紅,楊意心沒有對自己留情,哪怕沒有指甲也用了十成的力摳撓,很快皮膚上出現猙獰的血痕,原本漂亮的身體慘不忍睹。

這樣的狀況任誰看都不正常,牧靳呈見狀眉心狠狠蹙著。

楊意心變得焦躁起來,沒有再看窗邊的人,一邊摳自己一邊來回走動,臉和脖子上的血色讓他看起來更加可怖,嘴裏念念有詞,“對……你不是……你從來就不是坐以待斃的人,不過……不過我也不是。”

他想到什麽,頓時擡起頭,大步走向廚房,不假思索地抽出一把刀,不銹鋼的刀片光潔如鏡面,刀刃鋒利,在光下泛著森冷的寒氣。

一切發生在須臾之間,楊意心在拔刀、割手這兩件事做得絲滑無比,沒有任何停頓,刀刃割破脆弱的皮膚,滾燙的液體烏紅發黑,這道口子像另一個嘴,嘔吐著身體裏的汙穢。

“楊意心!”牧靳呈沖過來的時候帶著一陣急促的風感,一把握著楊意心的傷口,面容陰沈暴怒。

液體在他的掌心流淌,滴滴答答地落在地磚上,鮮紅讓他們再次相貼,熾烈到瘋狂的感情演變成痛苦難言的傷害。

傷口和血成為這場詭異關系的紐帶。

楊意心感覺不到疼似的,沒有任何痛苦的表情,他的身體在抖,眼睛在哭,嘴在笑。

“牧靳呈,你又叫我了。”

“你盡管去死好了,我說過我們要一起死的,這樣也好,至少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了。”

牧靳呈用力到整個手臂的肌理快沖破皮膚,發白的指尖又被凝滯的血跡染紅,他難以控制情緒,反手將楊意心重重地扔在沙發上。

手臂的傷口太深,沒了牧靳呈止血,黏稠的血液又開始往下淌,一道道血紅帶著體溫,卻散發冷寒的氣息。

“你要幹什麽?嗯?”牧靳呈逼近他,帶血的手狠狠掐著楊意心的下頜,烏黑的眼透出積攢了五年的恨,“把我關起來還上演這一套,你要是真的有病就去精神病院!怎麽了?抑郁癥變成精神病了?裝可憐那套不用,現在改為在我面前找死?”

“想和我一起死?”牧靳呈咬著牙問,“你也配?”

血味在二人的呼吸間延展,他們的距離太近,目光無法聚焦,眼前是朦朧的虛影,唯有恨意強烈到沖擊心臟。

楊意心怔怔地望著牧靳呈,沒有接他的話,而是突兀地說:“牧靳呈,我好痛。”

“……”牧靳呈眼裏的情緒未退,捏著楊意心下頜的手卻松了幾分。

楊意心沒受傷的手握住牧靳呈,眼眶的淚說來就來,堪比演員,“手疼,身體疼,後面也疼。還有肩膀……你咬得好深,我……我好像發燒了……”

牧靳呈眼睛盯著楊意心的臉,餘光能掃到其他,額角青筋突突地跳,“是挺 騷。”

楊意心的臉漂亮,那雙眼最為靈動,眼瞳圓圓的,眼睛又大,眼尾往上走,無辜可憐起來有種純情。

“……我真的好疼,你看我的身上,還有傷口……”眼淚滑落臉頰,楊意心哽咽抽泣,像無助的孩子抱著牧靳呈的脖子,“幫幫我……牧靳呈,你知道我最怕痛的。”

“你不是連死都不怕?”牧靳呈壓著火氣問,“還怕什麽痛?”

楊意心哭著說:“怕的,有你在就怕的。”

楊意心手臂的傷口有點長,光靠血液裏自帶的凝血酶是無法止住的,還染紅沙發,繼續流下去不是辦法。

牧靳呈閉了閉眼,沈沈道:“藥箱。”

“在……在櫃子裏……”楊意心的情緒起伏很大,哭得上氣不接下氣,“在二樓……”

只是一個覆式公寓,牧靳呈在上樓的時候才有工夫掃了一眼格局,臥室房間裏殘留著他們廝混過的痕跡,緊閉的窗戶讓空氣流通,氣味並未完全散去。

他提著藥箱下樓的時候,看到楊意心坐在沙發上吃藥,手拿不穩水杯,顫抖著給自己餵水,喝得太急又嗆著,弓著身體咳嗽,脊柱從皮膚裏凸出來,身體單薄得能看清每一節骨頭。

許是他自己也覺得血流多了不好,又或者想繼續和牧靳呈糾纏還不想死,用搭沙發的小毯子捂著傷口,手掌的血汙幹凝斑駁。

楊意心聽到腳步後轉過頭來,臉上也有血跡,應該是用手抹淚留下的。

他把雙腿曲在身前抱著,是一個很沒有安全感的姿勢,眼睛黏在牧靳呈身上,主動伸出手,傷口勉強止住流血。

牧靳呈坐在茶幾上面對著楊意心,打開藥箱有條不紊地拿出東西幫他處理。

蘸著碘伏的棉簽擦上傷口,楊意心疼得縮了一下,面色痛苦,“疼……”

牧靳呈沒有反應,力道也沒輕,兩三下消毒後開始抹藥膏。

楊意心貪戀地註視著眼前的人,小聲說:“你還記不記得,以前……”

“不記得。”牧靳呈打斷他的話。

楊意心癟嘴,委屈道:“你都沒聽我說完。”

“不需要聽完,”牧靳呈垂眸的樣子更為冷漠,“記住那些只會浪費時間。”

楊意心不說話了,吸了吸鼻子,繼續盯著牧靳呈的臉看。

手臂的傷很快弄好,包紮得很妥帖,繃帶層層繞著,最後系上一個結。

“這裏還有,”楊意心趕緊把肩膀也湊過去,語氣藏著小興奮,“你咬的,你負責。”

牧靳呈看他肩上的傷,經過這麽幾個小時,又被汗水浸泡,傷口周圍變得紅腫起來。

這是他咬得,咬得有多深再清楚不過,只是負責二字用於他們之間,未免太過可笑。

楊意心拉著牧靳呈不松手,把自己往他身前湊,“牧靳呈,我在發燒,我好燙。我給你處理了傷口的,我都沒有讓你發燒。”

“我應該謝謝你?”牧靳呈問。

楊意心垂眼難過地說,“你不要對我這麽兇……”

牧靳呈譏笑,“我需要給你什麽好臉色?”

“可是你也爽到了不是嗎?”楊意心擡起頭,難過說不見就不見,簡直像一場低劣的偽裝,“你的反應騙不了我的。”

牧靳呈冷冷道:“那是你給我下 藥。”

“可我沒有讓你吻我。”楊意心舔了舔嘴角咬破的小口,明顯興奮,“你看,這裏也是你咬的。”

他被綁著,僅僅擡頭都無比艱難,怎麽吻得到騎坐在他身上的人。

牧靳呈面無表情地註視了楊意心好一會兒,深深吸了一口氣,壓抑著受制於人以及久別重逢就如此不堪的暴戾躁動,“你……”

“啪嗒”,清脆的金屬聲在蓋過了牧靳呈的聲音。

冰冷的觸感落在牧靳呈的手腕,他低頭看去,是一個圓環。

一邊圈著他,另一邊在楊意心的手腕上。

牧靳呈氣息冰冷,楊意心像個看不懂臉色的傻子一樣,不知是哪兒來的力氣一把將人拉過來,翻身坐在男人的腿上。

“我知道你怎麽想的。”楊意心說,“你給我上完藥就要走,你要撬鎖。”

“你應該試過了,我的鎖是密碼鎖,而且我反鎖了,強硬撬開只會徹底鎖死。”他語氣裏帶著早已料到的得意,“我不會給你離開的機會,牧靳呈,是我的,哪怕一場夢也好。”

楊意心單手捧著牧靳呈的臉,笨拙地去親吻他,另一只綁在一起的手去與男人十指相扣。

牧靳呈攥住楊意心的胳膊,反問道:“你爽了,我的生活、我的工作怎麽辦?這麽多年,你怎麽還是這麽自私?”

楊意心答不了,也無法接住牧靳呈的質問。

他只會親吻,笨拙又生澀地親著牧靳呈,試圖安撫牧靳呈的情緒,囫圇的略過這個話題。

只是密集又輕柔的吻沒有讓牧靳呈冷靜下來,心中積攢的火反而越燒越旺。

他一把拽住楊意心後腦的頭發用力拉開,迫使楊意心仰起脖子,脆弱的頸部暴露在他的視野中,小巧的喉結無助滾動了一下,上面的緋紅的撓痕顯出淩虐。

“所以你把我擄來想幹什麽?”牧靳呈粗重的鼻息噴在楊意心的頸部,有一種下一秒就要咬斷脖子的危險,“陪你做夢?陪你上 床?”

楊意心頭皮痛得厲害,搭在牧靳呈肩上的手指輕蹭著,雙腿往裏收了收,明顯亢奮起來,語氣卻輕輕的,帶著卑微討好,“嗯……我想要你牧靳呈,我想要。”

牧靳呈眸子又冷又黑,聽完這話後只覺可笑。

“楊意心,你省省吧。”

“你根本就沒硬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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